四九章 永不痊愈的伤口
在紫璟的世界里，诚王一直是个模糊的概念。
最深刻的印象，也不过停留在喂食续命金丹的层面。
也正因为这原因，她对他的感觉，向来不大好。
不过，她一直有种诡异的感觉，总觉得圭璟若应该是非常爱他的，而也正是因为她对他的爱，令萧情这堂堂一国之君嫉妒得发狂，根本就不承认他们之间会有真心。
而坊间对诚王与王妃的传闻，也都恰恰符合了他的猜想。
都说北商摄政王之所以宠爱这一无是处天天只会无理取闹的王妃，是因为她身后的十万清幽军。
只要掌控了清幽之女，让所向披靡的虎狼之军归附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。
生于皇家，谋于皇家的元彦和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。
所以，一向工于心计的萧情更倾向于这一说法，觉得是璟若太单纯，被骗了，只要自己用心付出，就一定能挽回她本该属于自己的心。
过去的故事，就像一团乱麻，璟若的，萧情的，还有元彦和的，很多时候，紫璟根本就不愿意理清。
本想着得过且过算了，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卷了进来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
男子见她望着逐渐暗沉的天空发呆问道。
“我在想接下来的故事，该怎么演？”紫璟道。
“这有何难？”男子笑了笑，道：“随心就好。”
“随心？”
“如果我没猜错，萧情对你往后两年的经历，一无所知。很多事情，都不过道听途说罢了。这两年的时间，你完全可以自由发挥，怎么高兴怎么来。”
“想要篡改故事也没关系？”
“你大可尝试一下，”男子顿了顿，道：“结局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一样？”紫璟不解。
这让她更迷茫了，道：“若真如此，那些天的大雨怎么回事？我阿哥被逐又是怎么一回事？难道不是因为我私自修改故事脉络，让它走向不可预知的方向？”
“父神的记忆不比寻常幻境，它就跟宿命一样，结局一旦确定，无论过程怎么走，想绕过去，除非比父神厉害，将整个世间所有事物推倒重来。”
紫璟沉默，抬头仰望头顶上那一轮硕大的圆月，云山雾海的尽头，是没有止境的无边黑夜，清冷月光泠泠然洒落在四方大地，山峰下是灯火荧煌的清幽绝境。满天星光如银河倒泻，万丈辰岚亦不过唾手可得。
东归先生真是选了个好去处，圭璟若也择了个绝妙的表白地点。
嗷呜——
一声凄厉狼嚎忽然从附近山林响起。
“狼来了。”
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璟荠忽然开口道。
这让崖边的吓了一跳，两人光顾着说话，倒是把他给忘干净了。
环抱着怀中人儿的双手总算是有了松动的迹象。
紫璟挣脱回头，望向依靠在三青石旁的弟弟，不远处林木掩映处浮现出一双油绿眼睛，大吃一惊，道：“怎会这样？揽月遇狼，不该这么早发生的！”
说话间，只见他身形微动，躲过一头从暗处突然窜出的大灰狼，在地面上打了个滚后，来到了她身旁，冷然一笑道：“你的预感，也没这么准，不是么？”
这一系列的动作是那么的流利顺畅，一点都不像个十二岁孩子该有的身手。
很快，密林中，亮起了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，那些眼睛盯着他们虎视眈眈从黑暗中走出，仅一瞬间，就将整一个揽月峰顶站满，除了悬崖，他们逃无可逃。
望着这密密麻麻道狼群，紫璟犯起愁来。
理论上，她是不应该怕的，毕竟万狼之王的嗜血苍狼是她的灵宠。
可实际上，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。没有混沌之力，没有武器，就连打架的招式，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花拳绣腿，要跟着乌压压的狼群硬扛，似乎不大现实。
“不用慌。”紫璟道：“听说狼有一个习惯，喜欢等猎物先动。敌不动，我不动。只要有足够的耐性和毅力……啊！”
她话没说完，只觉身体被一股力量猛然一推，整个人突然悬空，坠入云山雾海中，毫无预兆地掉了下去。
“阿姐！”
峰顶上传来璟荠震惊地呼唤。
就在紫璟以为自己即将摔成肉饼的时候，悬崖上的青藤葛蔓忽然动了起来，将迅速下坠的她缠绕在半山腰上。
虽侥幸捡回了一条命，可她依旧被吓得够呛，在寒冷的山风中吹了许久，才回过神来，愤怒大喊：“元彦和，你这乌龟王八蛋！这辈子最好别让我遇见你！”
山顶上。
“为什么推她！”璟荠愤怒道。
“我是救她。”男子炫然，道：“你要对付的人是我，她要走剧情，不该知道的事，就不用知道了。”
男孩目光逐渐变得恐怖，退到群狼之间，道：“虽然不懂你说的是什么，可她是清幽境的未来，你一个外来之人，竟也想染指她，简直痴心妄想！”
言毕，仅一个眼神，狼群便瞬间会意龇牙咧嘴朝他冲去。
半山腰上，被藤蔓挂住的紫璟，好不容易将其挣脱，顺着藤条落到青石阶上。
望着山上的路和山下的路，她犯起愁来。
上山自己帮不上什么忙，反而还会增加麻烦，还不如直接下山去搬救兵来得明智。
如此想定，便转身朝山下跑了过去。
夜深露冷，她从未想过，一条山路会如此的漫长，而自己双脚却如此的不听指挥，她明明是想要跑快点再跑快点的，可偏偏越跑越慢，却跑越力不从心。
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，只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，还有火光闪动的声音。
很快她便听出了这其中有圭朗风的声音。
想来定是家里人见他们兄妹两这么晚还没回来，派他出来寻她来了。
她心中一喜，朝那火光大喊：“阿哥，我在这！”
“阿妹。”
圭朗风一听见妹妹的声音，连忙抛下身边同伴跑了过来，问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“见鬼了！”跟在他身后的胖子见了，吓了一跳，道：“璟丫头，你怎么这鬼模样？要不是朗风最先发现了你，我怕是会直接把你当成山魈打死。”
紫璟望了眼头发散乱，形容狼狈的自己，确实如此。
且现在也不是跟人斗嘴的时候，指着峰顶，道：“狼群，璟荠跟阿信，都被狼群给困住了！”
“狼群？”王霁光闻言，很是惊讶，道：“上峰顶的就一条路，璟荠阿信被困，你是怎么下来的？”
这问题还真把她给难住了，直接说是被韩信推下来的？那不直接定了他死罪了么！冤枉璟荠，也不是件现实的事，道：“是他们帮我引开狼群，我才找到机会下山求救的。”
“你大晚上跑峰顶干什么？”王霁光道：“峰顶有狼这事你应该没少听吧？”
“这事出突然，事态紧急，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，你现在跟我说这个，有意义吗？”紫璟急道。
也不知上面的情况怎样了，记忆中，萧情在这一次遇狼可是受了非常重的伤，半条命都没了，是圭璟若死活要将他从山上抬下来，带到葛家医馆救治才勉强活过来的。
而也正因为这一件事，他往后余生肚子上被狼咬的那个伤口一到晚上就隐隐作痛，开心会痛，难过会痛，就连什么事都不做，静静地坐着陪失了记忆的圭璟若画画依旧会痛。
那股隐隐的痛，就这样陪过了他的戎马岁月，至尊年华，一直到深陷囹圄，生命中的最后一刻，都没摆脱过。
圭朗风他们跟着她来到揽月峰顶时，狼群已没了踪影，就是连璟荠和韩信，也一并不见了。
“人呢？”
望着满地残乱的花草王霁光问道。
岩石上，草地里，随处可见的血迹在不断地提醒着她，当时的战况有多么的激烈。
她哭了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葩的反应。
是为了萧情，还是为了元彦和？
似乎又都不是，那感觉，更像是为了自己。
为了自己曾经的努力和最后的无果与绝望。
萧情早已为她灰飞烟灭，而元彦和，那个至尊无敌的祈原龙君，他只是为了陪她演戏而已，都不值得同情。
独独她紫璟，对这一切的感受，都是真真切切的。
“人不见，那就去找啊！你没看到这里的情况吗？像是我骗你吗？”她怒吼道。
将面前两个莽汉吓了一大跳。
王霁光留下一句：“你发什么疯！”便转身朝血迹逶迤的方向走去。
“阿妹……”
圭朗风最是看不得她难过，尤其是她一掉眼泪，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。
“你还愣在那干什么？”山下传来王霁光的催促声，道：“再不快点找，怕是他们两的渣渣你都找不到！”
在山林里找到萧情时，已是第二天早上。
经过一晚上与狼群的殊死搏杀，此时的他早已浑身是血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这个晚上过得有多难，紫璟是知道的。
她虽没有亲身尽力过那一次的搏杀，可从他的记忆中得来的片段知道，他濒临死亡前想的念的，全是圭璟若的音容笑貌。
她冲进房间对他说喜欢他想要嫁给他的样子，她听他说有妻子之后的失望，还有揽月峰顶那举世无双的惊鸿一面……原来，不知不觉间，他早已把那姑娘的一颦一笑，烙印在了心间。
到底是他好色，背叛了与亡妻的誓言。
他想啊，这姑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。
喜欢一个人，谁敢这么张扬，直接挂在嘴边。他们外边的人可都是藏在心里掖着捂着的，生怕被人发现，惊扰了那片净土。
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，又是那么理所当然……
璟若，璟若……
他最后，是默念着这个名字，逐渐失去意识的。
紫璟看着那血腥的场面，脑子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，直到兄长的声音传进她耳里：“还活着。”
还活着？！
对！他还是活着的！他还可以救的！
她心中一喜，忙跑到他身边查看呼吸，抹着眼泪，又是哭又是笑，“太好了，还活着。快！带他找大夫。”
“你看他都伤成什么样了？还找大夫？半山腰他都撑不到，还不如在这儿让他舒舒服服咽气埋了算了。”霁光道。
紫璟顺着萧情脸上的伤往下看，大多是皮肉伤。最致命的伤在左边肚皮上，整块肉都被咬没了，肠子内脏全溢出来。也正是这地方，成了他往后余生夜不能寐的重要原因。
“你怎么可以这样！”紫璟朝他大吼道：“要是没他，躺在这的人就是我！你们不帮，我带！”她想将躺在地上的人拉起，可实在太重根本搬不动。
这时的她，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没用，忍不住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阿妹，你别哭！我……我来。”
圭朗风最是看不得妹妹哭，说着，便将萧情扛了起。
“住手！”
紫璟看到往下坠的肠子，急得大喊，道：“快把他放下！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他是坏人，会给清幽境带来灾难，想他快点去死！”
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撕下身上衣裳，帮地上人把肠子塞进肚子，道：“我告诉你们，要是他死了，我就跟他一起！这样子，你们开心了吗？”
“那是……”
王霁光话没说完，就被圭朗风打了一拳，鼻子里有腥臭液体缓缓流出，伸手一摸，是鲜艳的红，惊道：“阿风，你疯了，居然打我！”
圭朗风没理他蹲下替璟若擦泪：“阿妹不哭，阿妹不想他死，阿哥就不会让他死，我们找葛大夫。”
他们到葛家医馆时，已是傍晚。
那场手术做了足足两天两夜。
紫璟候在门外滴水未进，家中亲友都来了，劝她看开点。可她不听。
第三天，终于把人给救回来的葛天舒松了口气，从房间走出叹息道：“命是保住了，往后余生的后遗症也够他受的。”
“能活就好！”
她笑着站起，却不料，眼前一黑，直挺挺往地上栽。
她醒来已是两天之后。
从不喜与她单独在一起的璟荠坐在她床头，劈头盖脸问了句：“你真这么喜欢他？”
紫璟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，加上刚醒，脑子昏沉沉的，便随口回了句：“喜欢又有什么用，又不会有结果。”
璟荠问：“如果他和朗风哥只能选一个，你会选谁？”
紫璟愣，这问题，她还真没想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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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深刻的印象，也不过停留在喂食续命金丹的层面。
也正因为这原因，她对他的感觉，向来不大好。
不过，她一直有种诡异的感觉，总觉得圭璟若应该是非常爱他的，而也正是因为她对他的爱，令萧情这堂堂一国之君嫉妒得发狂，根本就不承认他们之间会有真心。
而坊间对诚王与王妃的传闻，也都恰恰符合了他的猜想。
都说北商摄政王之所以宠爱这一无是处天天只会无理取闹的王妃，是因为她身后的十万清幽军。
只要掌控了清幽之女，让所向披靡的虎狼之军归附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。
生于皇家，谋于皇家的元彦和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。
所以，一向工于心计的萧情更倾向于这一说法，觉得是璟若太单纯，被骗了，只要自己用心付出，就一定能挽回她本该属于自己的心。
过去的故事，就像一团乱麻，璟若的，萧情的，还有元彦和的，很多时候，紫璟根本就不愿意理清。
本想着得过且过算了，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卷了进来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
男子见她望着逐渐暗沉的天空发呆问道。
“我在想接下来的故事，该怎么演？”紫璟道。
“这有何难？”男子笑了笑，道：“随心就好。”
“随心？”
“如果我没猜错，萧情对你往后两年的经历，一无所知。很多事情，都不过道听途说罢了。这两年的时间，你完全可以自由发挥，怎么高兴怎么来。”
“想要篡改故事也没关系？”
“你大可尝试一下，”男子顿了顿，道：“结局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一样？”紫璟不解。
这让她更迷茫了，道：“若真如此，那些天的大雨怎么回事？我阿哥被逐又是怎么一回事？难道不是因为我私自修改故事脉络，让它走向不可预知的方向？”
“父神的记忆不比寻常幻境，它就跟宿命一样，结局一旦确定，无论过程怎么走，想绕过去，除非比父神厉害，将整个世间所有事物推倒重来。”
紫璟沉默，抬头仰望头顶上那一轮硕大的圆月，云山雾海的尽头，是没有止境的无边黑夜，清冷月光泠泠然洒落在四方大地，山峰下是灯火荧煌的清幽绝境。满天星光如银河倒泻，万丈辰岚亦不过唾手可得。
东归先生真是选了个好去处，圭璟若也择了个绝妙的表白地点。
嗷呜——
一声凄厉狼嚎忽然从附近山林响起。
“狼来了。”
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璟荠忽然开口道。
这让崖边的吓了一跳，两人光顾着说话，倒是把他给忘干净了。
环抱着怀中人儿的双手总算是有了松动的迹象。
紫璟挣脱回头，望向依靠在三青石旁的弟弟，不远处林木掩映处浮现出一双油绿眼睛，大吃一惊，道：“怎会这样？揽月遇狼，不该这么早发生的！”
说话间，只见他身形微动，躲过一头从暗处突然窜出的大灰狼，在地面上打了个滚后，来到了她身旁，冷然一笑道：“你的预感，也没这么准，不是么？”
这一系列的动作是那么的流利顺畅，一点都不像个十二岁孩子该有的身手。
很快，密林中，亮起了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，那些眼睛盯着他们虎视眈眈从黑暗中走出，仅一瞬间，就将整一个揽月峰顶站满，除了悬崖，他们逃无可逃。
望着这密密麻麻道狼群，紫璟犯起愁来。
理论上，她是不应该怕的，毕竟万狼之王的嗜血苍狼是她的灵宠。
可实际上，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。没有混沌之力，没有武器，就连打架的招式，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花拳绣腿，要跟着乌压压的狼群硬扛，似乎不大现实。
“不用慌。”紫璟道：“听说狼有一个习惯，喜欢等猎物先动。敌不动，我不动。只要有足够的耐性和毅力……啊！”
她话没说完，只觉身体被一股力量猛然一推，整个人突然悬空，坠入云山雾海中，毫无预兆地掉了下去。
“阿姐！”
峰顶上传来璟荠震惊地呼唤。
就在紫璟以为自己即将摔成肉饼的时候，悬崖上的青藤葛蔓忽然动了起来，将迅速下坠的她缠绕在半山腰上。
虽侥幸捡回了一条命，可她依旧被吓得够呛，在寒冷的山风中吹了许久，才回过神来，愤怒大喊：“元彦和，你这乌龟王八蛋！这辈子最好别让我遇见你！”
山顶上。
“为什么推她！”璟荠愤怒道。
“我是救她。”男子炫然，道：“你要对付的人是我，她要走剧情，不该知道的事，就不用知道了。”
男孩目光逐渐变得恐怖，退到群狼之间，道：“虽然不懂你说的是什么，可她是清幽境的未来，你一个外来之人，竟也想染指她，简直痴心妄想！”
言毕，仅一个眼神，狼群便瞬间会意龇牙咧嘴朝他冲去。
半山腰上，被藤蔓挂住的紫璟，好不容易将其挣脱，顺着藤条落到青石阶上。
望着山上的路和山下的路，她犯起愁来。
上山自己帮不上什么忙，反而还会增加麻烦，还不如直接下山去搬救兵来得明智。
如此想定，便转身朝山下跑了过去。
夜深露冷，她从未想过，一条山路会如此的漫长，而自己双脚却如此的不听指挥，她明明是想要跑快点再跑快点的，可偏偏越跑越慢，却跑越力不从心。
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，只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，还有火光闪动的声音。
很快她便听出了这其中有圭朗风的声音。
想来定是家里人见他们兄妹两这么晚还没回来，派他出来寻她来了。
她心中一喜，朝那火光大喊：“阿哥，我在这！”
“阿妹。”
圭朗风一听见妹妹的声音，连忙抛下身边同伴跑了过来，问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“见鬼了！”跟在他身后的胖子见了，吓了一跳，道：“璟丫头，你怎么这鬼模样？要不是朗风最先发现了你，我怕是会直接把你当成山魈打死。”
紫璟望了眼头发散乱，形容狼狈的自己，确实如此。
且现在也不是跟人斗嘴的时候，指着峰顶，道：“狼群，璟荠跟阿信，都被狼群给困住了！”
“狼群？”王霁光闻言，很是惊讶，道：“上峰顶的就一条路，璟荠阿信被困，你是怎么下来的？”
这问题还真把她给难住了，直接说是被韩信推下来的？那不直接定了他死罪了么！冤枉璟荠，也不是件现实的事，道：“是他们帮我引开狼群，我才找到机会下山求救的。”
“你大晚上跑峰顶干什么？”王霁光道：“峰顶有狼这事你应该没少听吧？”
“这事出突然，事态紧急，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，你现在跟我说这个，有意义吗？”紫璟急道。
也不知上面的情况怎样了，记忆中，萧情在这一次遇狼可是受了非常重的伤，半条命都没了，是圭璟若死活要将他从山上抬下来，带到葛家医馆救治才勉强活过来的。
而也正因为这一件事，他往后余生肚子上被狼咬的那个伤口一到晚上就隐隐作痛，开心会痛，难过会痛，就连什么事都不做，静静地坐着陪失了记忆的圭璟若画画依旧会痛。
那股隐隐的痛，就这样陪过了他的戎马岁月，至尊年华，一直到深陷囹圄，生命中的最后一刻，都没摆脱过。
圭朗风他们跟着她来到揽月峰顶时，狼群已没了踪影，就是连璟荠和韩信，也一并不见了。
“人呢？”
望着满地残乱的花草王霁光问道。
岩石上，草地里，随处可见的血迹在不断地提醒着她，当时的战况有多么的激烈。
她哭了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葩的反应。
是为了萧情，还是为了元彦和？
似乎又都不是，那感觉，更像是为了自己。
为了自己曾经的努力和最后的无果与绝望。
萧情早已为她灰飞烟灭，而元彦和，那个至尊无敌的祈原龙君，他只是为了陪她演戏而已，都不值得同情。
独独她紫璟，对这一切的感受，都是真真切切的。
“人不见，那就去找啊！你没看到这里的情况吗？像是我骗你吗？”她怒吼道。
将面前两个莽汉吓了一大跳。
王霁光留下一句：“你发什么疯！”便转身朝血迹逶迤的方向走去。
“阿妹……”
圭朗风最是看不得她难过，尤其是她一掉眼泪，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。
“你还愣在那干什么？”山下传来王霁光的催促声，道：“再不快点找，怕是他们两的渣渣你都找不到！”
在山林里找到萧情时，已是第二天早上。
经过一晚上与狼群的殊死搏杀，此时的他早已浑身是血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这个晚上过得有多难，紫璟是知道的。
她虽没有亲身尽力过那一次的搏杀，可从他的记忆中得来的片段知道，他濒临死亡前想的念的，全是圭璟若的音容笑貌。
她冲进房间对他说喜欢他想要嫁给他的样子，她听他说有妻子之后的失望，还有揽月峰顶那举世无双的惊鸿一面……原来，不知不觉间，他早已把那姑娘的一颦一笑，烙印在了心间。
到底是他好色，背叛了与亡妻的誓言。
他想啊，这姑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。
喜欢一个人，谁敢这么张扬，直接挂在嘴边。他们外边的人可都是藏在心里掖着捂着的，生怕被人发现，惊扰了那片净土。
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，又是那么理所当然……
璟若，璟若……
他最后，是默念着这个名字，逐渐失去意识的。
紫璟看着那血腥的场面，脑子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，直到兄长的声音传进她耳里：“还活着。”
还活着？！
对！他还是活着的！他还可以救的！
她心中一喜，忙跑到他身边查看呼吸，抹着眼泪，又是哭又是笑，“太好了，还活着。快！带他找大夫。”
“你看他都伤成什么样了？还找大夫？半山腰他都撑不到，还不如在这儿让他舒舒服服咽气埋了算了。”霁光道。
紫璟顺着萧情脸上的伤往下看，大多是皮肉伤。最致命的伤在左边肚皮上，整块肉都被咬没了，肠子内脏全溢出来。也正是这地方，成了他往后余生夜不能寐的重要原因。
“你怎么可以这样！”紫璟朝他大吼道：“要是没他，躺在这的人就是我！你们不帮，我带！”她想将躺在地上的人拉起，可实在太重根本搬不动。
这时的她，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没用，忍不住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阿妹，你别哭！我……我来。”
圭朗风最是看不得妹妹哭，说着，便将萧情扛了起。
“住手！”
紫璟看到往下坠的肠子，急得大喊，道：“快把他放下！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他是坏人，会给清幽境带来灾难，想他快点去死！”
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撕下身上衣裳，帮地上人把肠子塞进肚子，道：“我告诉你们，要是他死了，我就跟他一起！这样子，你们开心了吗？”
“那是……”
王霁光话没说完，就被圭朗风打了一拳，鼻子里有腥臭液体缓缓流出，伸手一摸，是鲜艳的红，惊道：“阿风，你疯了，居然打我！”
圭朗风没理他蹲下替璟若擦泪：“阿妹不哭，阿妹不想他死，阿哥就不会让他死，我们找葛大夫。”
他们到葛家医馆时，已是傍晚。
那场手术做了足足两天两夜。
紫璟候在门外滴水未进，家中亲友都来了，劝她看开点。可她不听。
第三天，终于把人给救回来的葛天舒松了口气，从房间走出叹息道：“命是保住了，往后余生的后遗症也够他受的。”
“能活就好！”
她笑着站起，却不料，眼前一黑，直挺挺往地上栽。
她醒来已是两天之后。
从不喜与她单独在一起的璟荠坐在她床头，劈头盖脸问了句：“你真这么喜欢他？”
紫璟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，加上刚醒，脑子昏沉沉的，便随口回了句：“喜欢又有什么用，又不会有结果。”
璟荠问：“如果他和朗风哥只能选一个，你会选谁？”
紫璟愣，这问题，她还真没想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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